1209 講故事的人——環(huán)生
我一歲,剛會走路不久,先是發(fā)了場高燒不退,然后雙腿就站不起來了。我患上了小兒麻痹。
于是,在我上小學之前的童年,沒有同齡的玩伴,更鮮少在外玩耍的回憶。不過,我有一個給我講故事的人,專屬的。這是別人所沒有的。
他大我五歲。雖然說他家住在前街,距離不遠,但畢竟不是隔鄰;雖然說他姑姑是我母親的干女兒,雙方家里有些關系,但是他自己就有四個弟弟妹妹要照顧,因此,當年他在小學二三年級的時候,為什么總在放學后來我家陪我玩耍,成為我人生中第一個朋友,我到今天還是不能理解。
他的名字叫環(huán)生。
童年,如果說母親給我架了一個最密實的保護網(wǎng),那么環(huán)生就給我在這個保護網(wǎng)上開了個最美妙的窗戶。環(huán)生家,就是前街的德聚和。德聚和是個據(jù)說從清朝時候就存在,中國建筑風格盎然的院落。靠街的兩層樓房子,對外做生意:樓下是南北雜貨的批發(fā)兼零售門面,人來人往,三教九流;樓上則是當時釜山最大的華僑賭場,燈影昏暗,龍蛇混雜。環(huán)生跟在大人堆里聽了一肚子故事,看了種種光景,到我家來,也就不愁沒有故事可說,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當然,他講了些什么故事,我都不記得了——除了兩個。
一個是飛刀王的故事。飛刀王是中國人餐館里一名姓王的大師傅。他的刀法好快,快到可以在自己的大腿上剁肉而傷不到自己。
還有一個槍手的故事。“兩個神槍手,一個是全世界拔槍最快的,可是瞄準的時候會比另一個人慢一秒;一個是全世界瞄準最快的,但是拔槍速度比另一個人慢一秒。你說,這兩個人碰上了要決斗,誰會贏?”這是多年后我還樂于復述給別人的謎題。
不過最讓我忘不了環(huán)生的,是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