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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世界文學經典指南《一生的讀書計劃》(最新升級版,53周年紀念版) 你的人生可能因為一本書而改變

50松尾芭蕉《奧州小路》

(1644—1694)

松尾芭蕉也許是西方人了解的唯一一位日本詩人。他被與俳句——一種由三行十七個音節(jié)組成的小巧詩歌形式,聯(lián)系在一起,這種纖細十分恰當。在很多西方讀者心中,俳句就是日本審美的凝結。松尾芭蕉的名作《古池》曾無數(shù)次被翻譯:古池冷落一片靜,忽聞青蛙跳水聲,或閑寂古池邊/青蛙跳進水中央水聲撲通響。

可能沒有多少人知道,在日本詩歌史上,俳句其實比較晚才出現(xiàn),松尾芭蕉是它的主要創(chuàng)始者之一。9世紀末之后,日本詩人不再寫作長詩,而轉向和歌——五行三十一個音節(jié),按五七五七七的節(jié)奏(源氏就是用為他的女伴們寫作這種詩歌,而她們也回報以同樣的詩歌)。靈活多變的和歌直到今天依然富有表現(xiàn)力,雖然對一些敘事詩和感情詩,它也是一種障礙。

13世紀之后,詩人們用連續(xù)的、類似敘述的循環(huán)結構來超越這一障礙,這種新的實驗形式就是“長歌”。“長歌”也叫聯(lián)句,可以容納上百首詩,并沒有固定的長度。它的作者往往有兩個或者更多(有時這是一種宴會上的游戲)。一個人一開始作出三行詩(五七五),季節(jié)是必不可少的元素,下面的人續(xù)作兩行詩(七七),第三個人又作出三行詩,以此類推,長度隨人們的愿望而定。技巧嫻熟的詩人能夠通過這種方式作出值得欣喜的、復雜又富有智慧的詩歌。這種詩的主要特征是自由的想象。今天這種想象更容易在心理分析治療所的床上發(fā)現(xiàn),而不是在詩歌中發(fā)現(xiàn)。

以上是俳句成為現(xiàn)在日本詩歌的基礎的原因。聯(lián)句解放了三行詩,既然三行詩可以作為一首長詩的開始,那么像松尾芭蕉這樣的天才一定能想到,三行詩同樣可以自成一體。松尾芭蕉將人生的大部分時間投入到俳句形式的鍛煉中,努力將俳句應用到敘事散文中,這種文學形式的代表就是游記。《奧州小路》是詩人最完美最富聲望的杰作。

松尾芭蕉生在一個貧窮的下層武士之家。他出生的時候,日本武士階層,特別是貴族,為了適應長時期的和平安寧,正在痛苦地調整自己。這是個文學比劍更快的時代。詩人早年曾是藩主之子的侍者,他們把主要的時間用來創(chuàng)作和研究詩歌。藩主之子死后,詩人不再為這個家庭服務,成了一名流浪詩人和禪宗俗家弟子,走上了不安穩(wěn)的生活之路。最后他擁有了名望和弟子,這些弟子也成為了著名的詩人(以及許多清客,他們只是為了衣食而跟隨他)。不過松尾芭蕉的名氣只是保證處處受到歡迎,對他自己的意義不大。他沒有什么財產,在寺廟或者極其簡樸的出租屋中生活,他最快樂的時候是在日本鄉(xiāng)村小路上奔波時。松尾芭蕉相信命運會每天給他帶來一頓飯、一個住的地方和一群可以討論詩歌的詩人。

《奧州小路》描寫的是詩人1689年6個月的行程,從東京(當時叫伊豆)向北,再向西,超過日本的主要山脈,到達日本海邊,轉向西南和南方,再次跨越日本的山脈,最終到達大垣(離今天的名古屋不遠)。在這次旅行中,詩人步行穿過了今天看起來依然崎嶇難行的遙遠鄉(xiāng)村。游記的內容對這些日子里穿行在鄉(xiāng)間小路上時詩人感到的憂慮。不過這本書主要還是反映作者樂觀向上的性格,他喜歡接受新經驗,認為一切都會好起來。

我認為《奧州小路》是罕見的完美作品的典型。“一字不能改”是我的觀點。松尾芭蕉在寫這本書的時候已經達到了這樣的境界:將散文和俳句完美地結合在一起,鍛造出一種最精煉的敘述風格。相對于六個月的行程,這本書很短,平均每天不到一頁。(可以對看當今很多作家的冗長筆法。)每一處到訪的地方,詩人都用俳句凝練自己的感覺。庸手筆下的俳句缺乏必要性而乏味,甚至稱不上真正的詩歌。(很多人看俳句就好像看抽象畫,“誰都能寫出來”。每個人都可以試試,不過結果往往不怎么樣。)在松尾芭蕉和幾位大詩人筆下,俳句是小小的奇跡,每一首都蘊含著禪宗的智慧?!秺W州小路》是一位天才的巔峰之作。

約翰·S·梅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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