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ing and also beginning 寫進星星里
我感到自己摔到了線上,臉朝下落地的時候只看見無數(shù)星星。
我感到自己不斷旋轉(zhuǎn)下墜,當我后腦勺朝下落地的時候只看見無數(shù)星星。
然后,就只有一片黑暗……
【精彩摘錄】
摘錄一:
30 April 2013
碧·畢曉普馬上就要——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更新臉書,碧!”我弟弟凱萊布一把將我手機搶走,這家伙更像我爸媽而不是弟弟。
“嘿!”我嫌棄地看著他,有點希望現(xiàn)在這個陪我站在教堂外面的人變回小時候那個頭發(fā)卷卷的,在海灘上追著我跑得像條小狗一樣的小朋友??墒乾F(xiàn)在的人家是一個充滿魅力、細膩、有責任感的28歲的男人了,穿著一身禮服的樣子——還真是像一個爸爸。真不敢相信凱爾有兩個孩子了。時間到底去哪兒了?
我想搶回手機,但是他很可惡,把手機高高舉過頭頂,然后放進口袋里。我怒了,轉(zhuǎn)向站在我右手邊的羅尼,她舉起手表示“不關我事”,然后低下頭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露出更深的乳溝。
“姐,你準備擠擠你的乳溝嗎?”凱爾小聲說,然后靠過來,擠擠眼睛,“看看人羅尼……”
我看看他們倆,想告訴他們,爸爸沒來,我永遠都準備不好。但是我沒開口,只是笑了一下,深呼吸然后轉(zhuǎn)身面對那扇沉重的胡桃木教堂門,穿著這身緊得要命的魚尾裙我覺得更困難了。我知道對我的體型來說選擇這條裙子就是個錯誤——它應該穿在一個更高、更優(yōu)雅一點的人身上,而不是我這個又瘦又小的假小子。當時我犯了選擇困難癥,我未來婆婆瑪麗昂說穿上它就會“優(yōu)雅得不像你自己”,其實當時我應該立馬拒絕的,直覺告訴我婚禮當天最好捯飭得越像自己越好,是一個升級版的自己,但始終得像自己。
可我卻不是這樣。平時倔強卷曲的頭發(fā)現(xiàn)在被盤得像塊鉛一樣沉重,哈得孫家族的桂冠緊緊盤在梳得超高的發(fā)髻上,怎么看都像金剛爬在帝國大廈頂上一樣?,旣惏涸谖易詈笠淮卧囈碌臅r候告訴我,我必須戴著這個桂冠是因為——原話:“不幸的是,碧,看來我不得不把你當做自己的女兒了。”她的語氣強調(diào)了不幸這個詞!
“碧!”凱爾不耐煩地說,讓我突然回過神來,“我說,你準備好……”
“……受死了嗎?”羅尼插嘴戲謔道。她瘋狂卷曲的頭發(fā)上戴了一個巨大的、紫粉相間的引人側(cè)目的發(fā)飾,下垂的部分在她背后晃出銀色的曲線。
凱爾向她丟去一個警告的眼神。她無辜地攤攤手,貌似在說“咋啦,開玩笑呢!”然后從小酒瓶里痛飲了一口酒,顯然這瓶酒是她從酒店小冰箱洗劫出來的,“只是羅尼的婚禮前安神酒罷了”,她擠擠眼睛。老媽經(jīng)常以第三人稱自稱,這種事顯然只有在人瘋了的時候才會發(fā)生——我意思是說,有一點點出名的時候,她寫婚戀關系的書,第一本叫《單身快樂,結(jié)婚何益?》,得知這本書在暢銷榜單上呆了23周之久還是震驚了我一下。20年來寫了無數(shù)本書之后,人們還把她當做咨詢婚姻失敗的知心姐姐的不二人選。不過看來這項技能在婚禮當天是沒啥用了。
羅尼對婚姻體制不怎么感冒,她有自由的精神,單身的靈魂。從我7歲、凱爾5歲、老爸離開家之后她就這樣了。她從來都說婚姻是一種不自然的狀態(tài),結(jié)果導致我也認同這個看法。
我眨眨眼,提醒自己下一個步驟的時候,熟悉的惶恐感再度襲來。
“你還好吧?”米莉低聲問。我轉(zhuǎn)過頭去看她,余光瞥見遠處的霍爾漢姆宮——優(yōu)雅的帕拉第奧式建筑,光可鑒人的地板——也就是我的婚禮的禮堂。這個地點是我好不容易爭取下來的,婚禮必須在這里,霍爾漢姆,在我長大的地方,對著我最愛的那片海灘。也就是在這里,小小的我就對父母說,我長大了就會結(jié)婚?,旣惏簩Υ撕懿桓吲d,她希望找個更大、更華麗、更靠近倫敦而不是諾??说牡胤健5沁@一次我非常堅持,我不介意他們要邀請一百號我從來沒有見過的賓客(他們還真這么干了),但是地點必須在這里。
我轉(zhuǎn)過去看米莉。她穿著亮金色伴娘裙,勾勒得身材就像007的邦德女郎一樣,整個人淡定冷靜。米莉是她波斯母親和印度父親的完美結(jié)合,她在任何場合都是最美麗的女人,黑色锃亮及肩發(fā)永遠一絲不亂,厚厚的劉海留到巧克力色眼睛的上緣,她的眼睛,由于做對沖基金經(jīng)理的工作壓力巨大,總是顯得非常嚴肅。但是現(xiàn)在,那眼里卻游移著擔憂。我知道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會像米莉那樣如此照顧我,從入學第一天,我像迷途的羔羊一樣在學校操場徘徊尋找7年級法語課教室開始,她就承擔起照顧我的重任。她說我看起來完全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走。
我現(xiàn)在還是不知道。
我不能這么做,一個聲音在腦海里低聲說。
我掙扎地,呆若木雞地看著米莉,絕望地想把疑慮驅(qū)散——或者說希望她幫我驅(qū)散。
“你可以的,碧!”米莉突然說道,看穿了我的心思,緊緊握住了我的手,“你要嫁給亞當,記得嗎?你的至愛啊。”
“米莉,”我被惶恐攫住,脫口而出,“我想問你件事。”
“當真?現(xiàn)在嗎?”她說,幫我把一個快滑掉的別針別進緊緊的新娘發(fā)髻中。“好吧,”她嘆了口氣,“向我開炮吧。”
“你怎么知道杰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米莉看看我,又看向凱爾。她朝我燦爛地笑著,但我能看出她眼中的警惕:小心啊,同志們,這個新娘想要落跑!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我繼續(xù),低頭看著米莉左手的兩只戒指,這三年來就像牢牢長在她的指間一樣。杰是亞當?shù)陌槔?、米莉的老公,他們倆就是在我和亞當相遇的那個晚上遇見的,但是米莉和杰的關系發(fā)展比我和亞當快的多得多,亞當和我初見以后一直在玩貓捉老鼠的追求游戲。
“我,我……”她的目光躲閃,望向凱爾和羅尼,“我無法解釋,碧,但是就是知道。”
我的心一直墜落到高得愚蠢的婚鞋上,真相居然是“我不知道”??晌也淮_定、一定以及肯定,也不知道為什么。為什么,亞當如此優(yōu)秀,難道我不知道嗎?到底他有什么問題,或者說,我有什么問題?
“拜托老姐!”凱爾也看穿了我的心思,“你在說的可是你和亞當啊。你們是天生的一對,你是個瘋子,而他也正好為你瘋狂。”
“呵呵。”我費勁地笑笑。
我從羅尼手中搶過酒杯想喝上一大口,但是頭上假發(fā)髻和桂冠重得我動彈不得。
“準備好了嗎?”凱爾溫柔地問,好像我是他兩歲的雙胞女兒一樣。
我!不!知!道!我想,但是卻心虛地說:“好了!”
凱爾推開維斯博家街教堂的門,我開始大口呼吸。裙子厚厚的蕾絲邊讓我癢得不行,我拼命克制住不去伸手撓大腿。
“老弟,幫我拿一下好嗎?”我說,一邊把鮮艷的新娘捧花遞給他,花束有黃色報春花(不能沒有你),金銀花(光芒四射的吸引力)和連翹(預見美妙的瞬間),米莉幫我訂購的,我當時著急忙慌地打電話給她,因為我把這事給忘了。她那會兒還在工作,但還是趕在花店打烊前跑了一趟格林尼治當?shù)氐幕ǖ辏匾庖宋抑幸獾狞S色婚禮花束,拿在手里就像捧了滿手陽光一樣?;ǖ甑娜朔浅:眯牡匕雅趸ê托鼗ú搴醚b進一個復古風木質(zhì)花婁中,上面印有店名——“波斯菊花店”——旁邊畫著幾顆星星。剛破曉,米莉和杰就帶著鮮花趕來了。波斯菊是我的誕辰花,當看見這幾個字出現(xiàn)在我最愛的花的包裝上時,我感覺這預示著我做的事情是對的,但是現(xiàn)在……
天哪,我覺得惡心。
“你還好吧,碧?”米莉不斷地問著這句話,試圖讓我冷靜下來。
“好像婚紗讓我出疹子了,”她幫我看發(fā)癢的地方的時候我抱怨說,“要么是我對它過敏?”
米莉抬起我的下巴讓我看著她:“沒什么需要擔心的,你要做的只是走過婚禮紅毯而已,我會一直在你身后,好嗎?”她拉起我的裙裾,凱爾也點點頭,緊握了一下我的手。
我再度深呼吸,告訴自己每個新娘都會那么害怕、疑慮和焦慮,這完全是正常的。當你戴上那個戒指的時候,所有情緒都會煙消云散。沒錯,我很確定會的。
“亞當就是你要找的人,碧,”凱爾說,看穿我的心思,“一直都是。只是你需要一些時間來認識到這一點?,F(xiàn)在,記住,你只需要一點點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