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議步行到阿格拉的Idgah汽車站,再搭車去法特赫布西格里,因為愛看地圖的我堅信汽車站并不遠(yuǎn)。Lester欣然答應(yīng),他身為一個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并不抗拒這種徒步,倒是Peter有些沉默。
我們一路走啊走,走啊走,一路走一路問,兜了無數(shù)個圈。在正午12點的烈焰下,我和Lester各消耗了1L的Kinley礦泉水,讓人驚嘆的是,Peter滴水未沾竟也不覺得口渴。徒步一直在和平友好的氛圍中進(jìn)行,終于在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兩個小時后,我們到達(dá)了Idgah汽車站。賣票的人平靜地告訴我們,去法特赫布西格里的車至少要預(yù)留兩小時的等候時間,因為他也不知道下一班車什么時候會來。
Peter說:“我等不了,我的火車是6點的。”只好作罷。
除了可以花750Rp進(jìn)入泰姬陵一睹芳容,還有一個好地方,那就是位于亞穆納河北岸的月光花園瑪塔巴(Mahtab Bagh)。這里可以說是泰姬陵的后花園,可以看到泰姬陵背面的美妙景色。我們繼續(xù)徒步一小時,走過了大橋,穿過了貧民窟,經(jīng)過了無人的田野,來到這一片美不勝收的世外花園。
如果讓我給建議的話,我會告訴想去看泰姬陵的人:省下750Rp吧,避開無數(shù)的游客吧,如果你想拍下一張沒有人的泰姬陵,來瑪塔巴吧!
我們?nèi)烁髯哉伊俗约合矚g的地方坐下來,亞穆納河邊吹起了涼爽的風(fēng)?;▓@里種植著白色的花樹和紅色小花的灌木,顯得河對岸的泰姬陵無比動人,穿著橘色紗麗的印度女人在用鐮刀割草,一群老鴉完全不怕人,占據(jù)著這座游人罕至的花園。
時間好像在這里停止了,我不知道我們停留了多久,每個人都失去了過去,也忘記了未來,仿佛只有當(dāng)下的那一刻才是真實的。但是,Peter卻病了。他不停地出汗,把T恤汗?jié)窳艘槐橛忠槐?,他懷疑自己發(fā)燒了但是頭并不燙,變得越來越虛弱無力。我們決定往火車站挪動,他還要趕6點的車。
坐Rickshaw到火車站附近的Zorba餐廳時,Peter幾乎已經(jīng)沒有力氣上樓了,在餐廳一角的床墊上,他偌大的一個男人一下就癱倒了。我和Lester都異常地冷靜,叫老板娘拿來了兩瓶冰水,Peter一口氣喝光了一整瓶,仍然覺得渴,又喝了一瓶。短短的時間內(nèi)他喝完了兩升水,之后沖進(jìn)了洗手間開始嘔吐。
“Sunstroke.”Lester說。
Sunstroke是什么?我查了一下字典,才知道是中暑。我的媽,Stroke的意思是爆血管??!我這才意識到中暑原來是這么嚴(yán)重的事。
的確,在整個下午的行走中,Peter沒有補充一點水分,身體卻在一直流汗失水,他自己也沒有在意?,F(xiàn)在這樣的無力,是虛脫的癥狀。
我在一邊給Peter扇風(fēng)透氣,餐廳里的另外兩個顧客驚恐地看著不省人事的Peter,見我們的組合又實在怪異。他們問:“你們是朋友嘛?”我們實說,其實只是萍水相逢。男人說自己在剛到印度的時候也中暑過,沒有好辦法,只能慢慢地讓身體休息緩解,他休息了三天。
三天?!Peter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他的飛機(jī)明天早晨10點從德里起飛前往倫敦,今晚的火車票可以退,可是明天早晨有把握趕回德里么?這樣大的決定,我們無法幫他做。
Lester在他耳邊說:“Peter,你不用擔(dān)心,你只要告訴我們你是走,還是留,我和Trix會全力幫你解決剩下的問題。”
Peter在掙扎,一個健康挺拔的中年男人突然變得那樣無助。他閉上眼睛,仿佛進(jìn)入了沉思,10分鐘過去了,剩下的時間更少了。他終于再次掙扎著坐起來,說:“我可以走,帶我去火車站。”
那短短的20分鐘就像打仗。我付完賬,拿著所有的包,Lester在前面架著Peter。三輪車用5分鐘的時間送我們到了Agra Cantt火車站,Lester沖到前面去找站臺和車廂號,換我護(hù)著Peter往前挪動,Peter這時已經(jīng)清醒了許多。
一個正常人在火車站穿梭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帶著病人反而異常有效率。順利地帶著Peter找到車廂和座位坐下后,我和Lester分別去拜托周圍的乘客和火車的乘務(wù)員。坐在Peter身旁的是來自烏克蘭的夫婦,我再三與他們確認(rèn)彼此的手機(jī)號碼,拜托他們?nèi)绻鸓eter有什么突發(fā)情況請將他送去醫(yī)院,并且與我聯(lián)系,因為他在印度沒有其他認(rèn)識的人。
安頓好了Peter我下車,Lester已經(jīng)和列車員處于白熱化的階段。這個列車員十分冷漠,不負(fù)責(zé)任地推脫說如果Peter有病就不要上車,Lester幾乎就要吼他,被我攔住了。因為Peter畢竟已經(jīng)在車上,有些什么還是需要列車員照顧的,他只是想撇清干系?;疖嚋?zhǔn)時出發(fā)后,我打電話給Peter的旅館,請他們務(wù)必去火車站接站,并在他到達(dá)后通知我。
20分鐘的精神高度緊張,我們將能做的一切都做了。和Lester的合作十分愉快,他是有效率而且冷靜的人,可能與服過兵役有關(guān)系。我們默契地笑了。
這個小男生一直堅持叫我老人家,只因為我比他大4歲。一整天下來我們對彼此都有了進(jìn)一步了解,他不是極愛干凈處處講規(guī)矩?zé)o趣的新加坡人,而我也不是脾氣極壞聽不懂笑話又嬌滴滴的中國小姐,我們都在一定程度上擺脫了自己的制約。為了慶祝這場“戰(zhàn)役”的勝利,他決定請我這個老人家去泰姬陵旁的奢華酒店Oberoi喝一杯。
Oberoi Amarvilas是全球十大酒店集團(tuán)之一,距離泰姬陵600米距離,每一間房間的露臺都可以直接看到泰姬陵的第一道日出和淡淡橘色的夕陽日落,套房的價格是57000Rp,是我們住的旅館價格的100倍,一間普通的雙人房也要32000Rp。
于是我們兩個穿著人字拖的邋遢行者站在了Oberoi巨型大象雕塑的入口處。